鐵工師傅,在外人看來辛苦困難的工作,焊鐵的日子久了,令他常常在夜裡痛著流淚。但他說:沒有夢幻工作,只有不斷開心地工作
邱宏鎰,國中畢業試過各種頭路,美髮、水電、空調、板金……最後在鐵工這一行停泊下來,成為一名鐵工師傅。這一停,就是十多年光景,當他遇著鐵窗花,像人生兜兜轉轉,繞了一點遠路,仍是養分,待到時機成熟,終於遇見合適自己的緣分。
落地窗、防火門,擺脫一般營造廠鐵工的制式化製作,邱宏鎰愛上每一回用鐵片創作出來的空間,切割、彎折、焊接……那樣的反差如他自己,壯碩身材,粗糙雙手,不善言語,卻懷著一顆細膩耐苦的心,反覆溝通、樸實地完成客人心目中的窗花圖樣。「只要客人畫得出來,我就做得出來!」面對線條與人物多樣變化,他也自製許多工具,先畫後做,在一次次不厭其煩的試做中,實現心中想像,累積自學成師的成就感。
作品多取材真實故事,介紹時邱宏鎰不談設計稿,而是先提到一張老照片。照片是一對母女的合照,當時女兒尚小,母親手上的玉鐲閃爍光芒。如今女兒即將出嫁,委託客人正是女兒的父親,希望以「家的記憶」鑄造鐵窗花,作為女兒嫁妝。「那時才覺得自己有點像藝術家啊」邱宏鎰回憶。
不過,每回談起這些作品,總難忘一個他留存至今,小巧精緻的桌上型訂製木櫃。細看外層窗花裝飾,圓形框內彎折出一個典雅的名字圖樣,邱宏鎰說:「這是份未被送出的情人節禮物。」當他如期完成,女客人卻要求暫時寄放,一年過去,櫃子仍在這。窗裡有畫亦有話,那份沒能傾訴的心意,邱宏鎰選擇悉心收藏,相信它終有與主人重逢的一天。
鐵窗,是老台灣人的生活風景,隱藏在民間街巷內。而今傳統式微,邱宏鎰卻扭轉古意,用許多作品讓新芽綻放成花,使鐵窗花成為新空間的一部份、成為傢俱擺件的一部份,甚至默默製作小器物:「喜歡鐵窗花的人畢竟不多,有空就做來送人,讓更多朋友知道。」於是鐵窗花成為杯墊、桌墊,轉變成現代人的新桌景。
平時和一群同事在談笑中創作,這份工作令邱宏鎰非常享受。即使,也伴隨一些影響——那雙敢於凝視強光的雙眼,有了損傷,焊鐵的日子久了,令他常常在夜裡痛著流淚。「被燙傷,也是小事,習慣了。」雲淡風輕,依舊專注在眼前的凹凹折折。
鐵工師傅,在外人看來辛苦困難的工作,邱宏鎰仍耿直不加修飾地說:「興趣。」問起夢幻工作,笑答錢多事少離家近,隨即話鋒一轉:「工作幹嘛夢幻,開心最重要啦!」那份堅定不證自明,因為天一亮,他又將睜開眼,大步走進「請作設計工坊」,埋首巨大工作桌。當火光濺起,如此氣魄,如此敞亮。
值得尊敬的,不是你做什麼
而是把什麼,做到值得尊敬